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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的涟漪――陈亮

发布时间:2020-07-01

   “风往哪里吹,吹过天涯海角之颠.。
    究竟为了谁,为谁在流泪?
云往哪里去,飞过千山万水之边。
茫茫天际间,何处是停歇。”
    人的一生冥冥之中往往容易淡忘一些细微的琐事,我算是一个念旧的人,但也免不了因此而留下遗憾……今年夏初小儿降生家中添丁。在搜衣扯布之际于老式三门衣橱内寻到一双手工纳线的棉鞋底,二只鞋底由纳鞋线贯体相接紧密的扣系在一起,一只已然完成针线细密,立然于底。远观若盘云,近看似清漪。而另一只布面平滑只见三二线角,却是刚刚开始.恰似一对祖孙牵手而来,相扶相依……睹物思人。往事如风。
    记忆中祖母会在每年秋分时为我画鞋样,取布头依样剪布,卸门板文火熬浆糊,一层一层的糊鞋底,纳底制灯芯绒鞋面,历霜降、寒露至立冬时赶制出新棉鞋。我的童年在太原度过,每年寒冬棉鞋是断不能缺的。祖母姓李名云,早年跟随祖父远赴山西从事地质勘探,而我当时这名孩童自不会对棉鞋有多大的感触。我向往的是家属院南墙外的泽园。恋上泽园是因为她在我脑海中激起最纯洁的憧憬,她流过心田在我梦里。那里有祖母的陪伴呵护,伙伴的纯真笑颜.像醇酒一般浓烈,似甘露一样清新,纵有繁多的忧愁苦闷即随风而去……不知有几人能见过真正的天堂,天堂是什么样子?可能根本没有人知道,闭上眼睛在我心底,那里就是我童年的天堂。
    泽园因水而生因水而名,而泽园的美则在柳。环绕池塘的二十四棵柳树不象江南水乡的杨柳婀娜多姿,身材曼妙。此柳远端秀欣近观粗旷虬枝横生,苍劲有力,张力十足。形态各异或梳装或洒扫,似奏乐如歌舞,虬枝龙动,翠纹波荡。正南最大的一棵虬柳前涌出一眼清泉,经久汇水成泽。第一次来泽园时我尚年幼,大风吹来祖母紧紧的牵着我的小手,让我离那水面远些,但又似怕握痛了我,眉目间透着一股怜惜,她可能至今未知,那面容神情久久印在我心底,时常浮现。
初春郁郁苍苍生气勃勃,当大地刚从薄薄的晨曦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在翠绿深深环抱的泽园里,便时时飘荡着孩童晴朗的欢笑和祖母细微的嗔怪,一些爱在晨风中追逐嘻戏的虫儿不安的四处乱闯……年幼的我时常坐在祖母的腿上,抬起小手抚摸着那似柳皮般的条条皱纹,耐着顽性听她一次次深情讲述那春柳姑娘历经千难万险栽柳播春的故事。无论是中原大地还是江南水乡,柳树,种在哪里就活在哪里长在哪里!她以质朴顽强的生命力扎根在祖国最需要她的广袤大地上。祖母虽出自江南水乡,但待人宽厚豁达,真诚热心。久而久之,与这浑厚质朴的黄土气息倒也相映成趣。吹面不寒杨柳风,好似祖母的大手细心的包裹着我,风里带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混着青草味儿各色花香,似在微微湿润的空气里酝酿,年幼的我委实顽劣,时常在初春时冒险在池塘边踏冰,沾湿了双双棉鞋……
每逢池塘内荷花绽放时,红花映日碧叶撑伞,在烟雨霏霏之中,满池红黑两色的鱼儿偶偶水面,有如泼墨团团红叶片片。游鱼来到水边,不时跃出水面,听到溅水声一个银亮的物体在水面上一闪,转眼不见了。夏日里祖母常挎着水壶毛巾催我返家,身后回荡着伙伴的嘻笑与些许的暗慕。傍晚每当圈圈碧波逐个伸展开时,那映照在波峰上的夏夕又红又亮,似一卷卷深印在心底的火焰,闪烁着……仲夏的夜又是那么的迷人,满天星斗眨着眼儿,半弯的下弦月清亮的挂在天幕上,月光溶溶洒向水面发出青白的光彩。大人们在葡萄架下拉家常,在湖埂上漫步。南风中微微飘来伙伴戏水的欢笑,便再也坐不住了。祖母向来是严禁我下水的,我便时常待她熟睡后拨开怀抱我的双臂,去找寻乐此不彼的泽国天堂。
童年短暂而又神往。我毕业后去单位面试录用的那年秋天,医院告知家人祖母的内风湿病痛恐会加深,但她硬是要做出体无大碍、神无大阻的样子,不顾家人的反对坚持要在那年立冬前照例为我赶制一双新棉鞋……
冬,悠然的到来默默的探访,带来了冰冷也捎来了凄凉,孤寂、柔弱的芳草葬于白雪,妩媚的花儿随风飘散.那老树枯枝在风霜中做垂死的挣扎,她不愿投进冬天的怀抱里。叶子在疾风中纷纷调落了,每吹过一阵寒风,饱经风霜的树叶�y然脱离树枝向树上的亲人们拼命挥着手,在风中回旋飞舞。
只是那年寒冬我不在您身旁,我终究未能赶上。寂寞凄凉。黯然神伤。早春沐着朝阳,我回到了您身旁。那池塘,那柳依旧。往日柳叶间自由穿梭的风仍在欢唱,清澈舒心,余音回荡。那人――似在风里微笑着,微笑着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