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以前真的一点也不黑。中学里我和他是同学,他总爱领着一大帮人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舞动双手滑步防守,运球突破上篮得分,球风华丽飘逸。是位绝对HOLD得住场面的人物。他怎么也晒不黑,加上诚实热情的性格,同学之间一直都叫他老白。
中学毕业后老白顺利通过政审和体检光荣入伍,我则进入自来水公司工作。那时的我们还没有手机,通过书信联系得知他在部队荣立二等功,并很快入了党,心里的确为这位兄弟高兴、自豪。复员后老白又给了我一个惊喜:进入自来水公司工作,我们兄弟又聚到了一起。老白的想法很奇怪,单位原先考虑让他在保卫处坐办公室,可他坚持去了自己想去的管线所水工抢修班,从头开始刻苦学习管道维修技术。他的女友抱怨他太傻,我也曾多次提醒他,那可是个苦差事,一天到晚满身泥水不说,还得二十四小时待命,随叫随到,没日没夜地忙。我那时就是实在没熬住这份苦,才申请从管线抢修调出来的。老白只说了一句话:“别人怕,我不怕;别人干不好,我一定会干得好!”。他那股实干的劲头让我动容,终究谁也没有拗的过他。作为一名管道维修新手,老白终日跟着师傅老夏寒来暑往地跑,回家后抱着各种零件翻来覆去地看,在记事本上不停地画图做标示,有抢修任务,他总是跑在最前头。勤能补拙,老白靠着这样一股韧劲,勤学勤思勤动手,两年时间,愣是从一个管道维修的门外汉,磨炼成了行家里手。我在年底单位的先进工作能手交流会上偶遇他,发现这小子身体又精壮了许多,黑脸膛泛着红光远远的就望着我坏笑。
“怎么了老白,野战部队里训练那么苦,复员时也没见你有多黑啊,怎么这两年流行把皮肤漂黑吗?”
“你可别逗了,谁没事漂它玩啊,哥这叫深小麦色,健康你懂不懂?别老白老白的叫了,哥们现在升级了,我们那儿都管我叫黑子。”
2008年8月,汶川大地震后,单位组织技术骨干急赴汶川开展救援重建工作,当时汶川还频繁地发生着5级左右余震,救援重建工作存在较高的危险性。黑子是家中独子,妻子又刚好在怀孕期间,按规定他是不符合赴川条件的,他申请交得最早,但屡次被婉言退回,急得他到处想办法找领导。在救援队即将出发前二天,他连夜拿着签有父母,妻子名字的申请书硬是磨来了赶赴灾区一线名额。
儿子出生时,黑子尚在灾区工作,通过临时基站里时断时续的信号聆听到了儿子的第一声啼哭。黑子回来后聊起此事直言,那时在灾区每天看惯了生死离别,可刚听到儿子哭声的一刹那,眼泪真的止不住往下流。我们几个在扬的兄弟时常去看望黑子的家人,黑嫂的怒气一直没消,一个劲的向我们抱怨:“你们说说,我家黑子现在可是变坏啦,学会说谎了。天天哄着我说,老婆最重要永远排在第一位,可一遇上工作我立马降级到千年老二,这回居然敢冒充我们的签名到灾区工作,他快无法无天了!”
晕,黑子这么做我们的确是没想到。这小子是铁了心想去灾区救援啊!“嫂子,你消消火。说句心里话,我们真心佩服黑子这个好兄弟,他凭借自己过硬的技术及时把生命之源送到灾区的千家万户,就冲这一点,你老公值得你为他自豪。嫂子,你嫁了个好老公啊!”
“哎,其实这几年在我心里真的没有怪过他,我也知道我家老黑这个倔脾气,他这个人啊,就是太热心太认真了点,我心里可为他担心呢。”
黑子这一去就是四个多月,回来后又忙着日常的琐碎工作,我一直想约他一聚,眼看着就快拖到了过年,腊月二十九晚上,我们在一个小酒馆里,终于见到了那个又瘦了一圈的兄弟。
“哥们,咱可先说好,今晚我还是不能喝酒,雪下了快一周了,老城区的管道可不禁冻啊!”
“哎,你说你除了抢修还能想点别的事不?吃菜,快多吃点菜——”
“呵呵,还是我哥好啊,给我老黑点了一桌我最爱吃的,我就不客气了啊。哎,哎,哎——等等,我接个电话——嘿嘿,兄弟,我真不好意思,过天我再约你吧,有处DN800的 主管冻坏了,我得赶快过去,快过年了,家家都忙着年夜饭呢,回见兄弟。”
没等我答话,这小子跳上电动车就往外跑了,望着地上深深的车辙和他风雪远去的朦胧背影,我对他远远地喊道:“路上注意安全,路滑,黑子你骑车要慢点再慢点---”
加油黑子,加油兄弟!